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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子东:现代文学始终在坚守

时间:2021-10-03 23:53:35 来源:看理想 点击数:1291265

《白鹿原》

在终于梳理完20世纪的中国小说之后,许子东的小说讲述迈入了21世纪。

进入21世纪也就20年,但中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与这样的巨变相比,中国小说的变化就略显平淡了。许多批评的声音认为,近20年来的中国小说,虽然佳作不断,但“有高原无高峰”,有点“没劲”了。

确实,与“五四”或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样锋芒毕露、文才辈出的年代相比,用许子东的话来说,这个时代的中国小说更像是一位“守望者”,没有太多突破,仍然延续着40多年前的小说脉络。

可是文学与社会的关系,还是出现了微妙而且重要的变化——在看理想App出品的新节目《从先锋到守望者:21世纪中国小说》里,许子东就希望延续过往文学批评的脉络,去探讨这一变化。

许子东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所谈到的:

“纯文学像今天的‘司马迁’,记录并监督社会。虽然从表面上看,作家好像已经势弱了,文学的社会影响減弱了,但作家始终坚持着守望者的身份。

我一直强调一种三角关系,三个角分别是作家或者说纯文学坚持的价值观、市民趣味、官方意识形态,这个三角关系非常重要。换句话说,‘司马迁’人虽不多,但起到的作用非常大。”

《21世纪中国小说》,显然是《20世纪中国小说》的续篇,延续《20世纪中国小说》的文学史思路和评论方法,抽样细读过去20多年中比较重要的20-25篇长篇小说。

不仅将这些作品作为最新的当代文学现象研读,而且还时时把握这些作品跟八、九十年代文学紧密的延续关系,结合新世纪的发展变化、源流脉络。

阅读20年来的中国小说,当然也是在阅读最近的20年的中国故事,观察中国的士、农、工、商、官各色人等在新世纪的新生活,解剖中国故事的最新发展动态——这个是全世界都没想象过的最新发展,也是在梳理最新中国故事的历史文化文学渊源。

有评论说,近20年来的中国文学是“有高原无高峰”。是不是真的佳作不断,而总体而言,却没有出现像“五四”或者八、九十年代这样具有文学史意义的创作高峰呢?

如果是,原因在哪里?如果不是,证据又是什么?这都是《21世纪中国小说》所要面对的课题。当然,从作品出发,而不是从理论出发,还是我们的出发点。

01.

从20世纪开始的文学史发展线索

在《20世纪中国小说》这个栏目里,我们虽然没有用文学史的名义,但实际上一个个点连起来就是一条线,还是有着一种文学史的发展线索和分期。

其中讲的中国文学可以分成四个时期,第一是晚清,梁启超加上四大谴责小说,还有早期鸳鸯蝴蝶派。第二是1918-1942年,现代文学时期。第三是1942-1976年,那是很有中国特色的革命时期。

第四就是1977年以后,有的叫新时期文学,有的叫“文革”后文学,有的叫改革开放时期文学,没有一个名字可以概括到位,但是大家都明白,这个时期的文学跟之前都不一样——而且这期间文学的主体是小说。

如果这个分期大致可以确立,那么我们现在要读的21世纪中国小说,并没有出现第五、第六个时期。从文学史上看,这20年的小说基本上还是80年代文学潮流的延续。

一方面贾平凹、莫言、王安忆这一代作家从80年代到现在,一直是当代文坛的主要代表。有评论家私下开玩笑说,这些人一下子统治了40年。

《大浴女》

另一方面,《红高粱》《活着》《长恨歌》,还有《生死疲劳》《兄弟》《天香》,中间是同一连续的文学传统。简而言之,21世纪的中国小说主流,迄今为止,是1978年以后文学的持续发展。

02.

时代变了,文学从先锋者走向守望者

问题来了,这段时间中国与世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为什么时代巨变,文学却依旧呢?

这其实不奇怪,回看历史和文学史,文学的兴衰跟历史发展从来不一定同步。中国历史汉唐最威,可是汉代国力强盛,汉朝的文学主要是歌颂体的汉赋,文学价值并不算高,不如后来的魏晋南北朝。还比如初唐、盛唐时期,国家繁荣,可是唐诗的真正繁荣却是在安史之乱以后,甚至要到晚唐时。

世界文学史上也有着类似的情况,比如大家公认的世界文学高峰之一是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,那时的俄罗斯几乎是欧洲最糟糕的一种社会政治制度——沙皇以及农奴制,可是却诞生了托尔斯泰、陀思妥耶夫斯基、契诃夫、屠格涅夫、果戈里、普希金。

我们都看到了过去的20年,时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第一个变化是科学的发展,电脑、手机、网络改变了地球人的生活。我现在还记得,上世纪90年代初,美国的大学花了999美元买了第一代苹果电脑。现在在博物馆里就可以看到它了,亲眼见到自己用过的东西进入了博物馆,实在令人惊叹。

科技改变了人们的阅读方式,也催生了许多文学生态,网络小说,互动小说,可以游戏的小说,集体连续创作的小说等等,更不要说电视、电影与小说的混合。

可是所有这一切,居然没有动摇我们所谓纯文学的,严肃文学的价值和地位,为什么?值得思考。

中国变了,1997年香港回归时,我大概记得大陆GDP大约是1万亿美元。当时记得香港是1600亿美元,等于中国内地的1/6(人口是1/200),台湾是2500亿美元,所以台港加起来等于当时中国内地的1/3。今天香港每年增长约3%,跟世界上大部分发达国家地区也差不多,现在的GDP是3000多亿美元,大概翻了一番。中国大陆现在好像是14万亿美元,增加了14倍。

在自豪骄傲的同时,我们也会思考,国家民族变化如此巨大,不可逆转,为什么当代小说却仍然延续80年代的潮流,而不是与时俱进,面目全非?

第三,读者也变了,不仅阅读工具变了,阅读心态也变了。随着城市人口和大学人口的增加,读者的需求也变得不一样了。

80年代我们是回顾艰难历程,有光荣、有教训。读者也跟着作家一起冲破禁区,解放思想,今天的年轻人平视世界了,或者是有了更多的自豪、自信和梦幻。

于是我们看到了当代小说虽然自身没有根本性的变化,可是文学与社会的关系,还是出现了微妙而且重要的变化——一度是思想解放的先锋,现在是人文精神的守望者,一度是冲破禁区的前哨,现在是改革开放成果的守卫者

我们要读的二三十部长篇,都会逐渐印证从先锋到守望者的过程。

03.

这20年,我们会读哪些书?

阅读20年来的小说,观察新时代的中国,我们会从铁凝的长篇《大浴女》开始。阿来的《尘埃落定》,上一次遗漏了,这回一定补上。我还会细读姜戎的《狼图腾》,虽然正统的文学评论界不大评论这本书,但是我觉得这部小说跟“战狼文化”的关系非常值得讨论。

余华的作品我在《兄弟》跟《文城》之间犹豫,我还会细读史铁生的《我的丁一之旅》,尤其是书中的男女三人行游戏,耐人寻味。麦家的《风声》当然不能错过,这是革命历史小说的新发展,又是侦探小说在中国的重现。

《风声》

我在反复地选择、思考、犹豫后,最后所选择的莫言的长篇,是这本分量很重的《生死疲劳》。莫言,是最典型地体现了当代小说的“从先锋到守望者”这种使命变化的作者。

我还会读苏童、刘震云,韩松的《地铁》,还有刘慈欣的《三体3》,王安忆的《天香》,还有贾平凹、严歌苓、毕飞宇、李锐、韩少功、格非、阎连科……特别要注意的是《繁花》,这是当代小说的新世纪,也是对20世纪的一个重要突破。

还有一般评论界不大愿意评论,但是电视改编却大受欢迎的周梅森的《人民的名义》,以观察中国小说里的官员、官场的近年发展。还有李洱的《应物兄》,我们又会看到《儒林外史》式的、中国知识分子的百科全书。

书单是开放式的,并没有完结,我在开列书单时已经有些兴奋了,充满期待。各位,读近20年的小说,看新世纪的中国